【霜冬】李子未熟时
chapter 5.
在bucky小的时候布鲁克林女童子军会和小饼干一起贩卖一种薄荷味的夹心硬糖，外层是无辜的透明，内核是森森的绿。将它放进嘴里吸吮，初时是略带清凉的丝丝甜意，当味蕾在这种清甜里渐渐放松，中间包裹的薄荷浆液破糖衣而出，那真是直冲脑门的透心凉，在他小小年纪时那糖果背后难以启齿的痛感让他莫名的成瘾，现在看来像是一种情感生活的预知一样，认识loki后他总是想起那糖果
对loki来说bucky又实在不是这样还算作清新甜美的糖果，James barnes就像一个丰富的甜点。它有一种黑暗，天鹅绒般的感觉，他的滥情，对背德的上瘾混合成一个阴谋，神秘，历史和血统的网络，他的爱情是一个美妙的诗意轮流，当被与他的情欲扭曲时，就像蝴蝶的翅膀刷你的脸，只为你发现它是由钢制成的
难以启齿的是，刚作为朋友的朋友认识时loki总以为这位长得像林间小鹿的男人有一位家暴的伴侣，觉得他大概是个什么身世凄惨的小可怜。其实会这样想也不奇怪，bucky总是带着新的伤口出现，那些淤青与他无辜又甜蜜的脸有一种凌乱又博弈的美感，他总是像不知道或是彻底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一样扬起甜兮兮的笑脸看向他
loki是那种过分严谨的人，边界感格外分明，他是那种你认识的人里最不可能管闲事的人
如今这境地他也许会后悔跨出那一步，也许不会，不知道了，人在情感里每一点的举动都是热带飓风中的蝴蝶轻扇翅膀，只有上帝知道若是当时不同如今会怎么样
反正那时他是捧住那张甜水好像要从伤口溢出来的脸，拇指轻轻扫过他嘴角的淤青，他的声音不像他自己的，从心口泄露，“你为什么老受伤”
被抚摸着嘴角的人像一只被顺毛的大猫一样眯起了眼睛，轻轻蹭了蹭loki的手指，现在想想他总是用那一套对付不想回答的问题，可当时他们才刚认识，所以bucky答非所问的说“你的眼睛像薄荷糖一样，好漂亮”的时候，他那些浑浊又复杂的情绪奇异的被哄住了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bucky处在劈腿的边缘，和做邪教头目的前男友还没彻底断，又认识如今的男友steve
是了他情感生活一向难以揣摩
那前男友loki之后也有缘见了一次，是帅的，人也高大健壮，身上有吓人的红色骷颅头纹身，看起来很适合出现在社会暴力事件新闻里的样子
那时他们已经玩的不错了，暧暧昧昧黏黏糊糊的，bucky约那人出来分手，他坚持要一起，怕他挨打好歹有个人在一边能报警之类的，想象中的暴力事件是没有出现，那个男人摔了酒杯就离开了，loki记得自己当时问他“你到底喜欢他什么阿，怎么会和这种危险人物混在一起”
结果bucky一脸诧异又茫然的愣了会才回答:“…我不喜欢他阿”，边说边喝完了眼前的夏多内，耸耸肩道，“我无聊嘛”
之后越了解他越清楚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聊了就会跳进一段感情里，好坏都可以找到沉沦的方式，挨打也好被宠上天也罢，都只是消遣的一种，对方也许以为他陷的多深，可事实上他说出来就出来了
那时loki心想，绝对不能陷进去
但同时又觉得他和steve也长久不了，那不过是又一次漫长的无聊而已
而loki是一个那么不同的人，他不像bucky的任何一任玩物，他冷静又睿智的计算每一次心动，漂亮的制衡艳遇与婚约，甚至没有一次失手的经营分手，每一次都让他们觉得是自己的错，他美丽森严的气质里裹着一颗冷冰冰的心，bucky说他像一条河流，宁静的生活中由富裕的先祖从英国带来的白瓷茶具、花种和自家银矿出产的银制品，甜瓜的香，鳄梨叶的清新和孤儿院永不消散的冬天的味道，等等细节一起构成了loki看似波光粼粼的一潭死水的生活
他至今为止荒唐的错误都出现在他身上了，当初他既没有料到他会和steve结婚，也没有料到自己会真的落入陷阱
两条溪流由伦敦和布鲁克林不停的流淌崩腾，汇总到了今天这个荒诞的夜晚，bucky结婚的前一夜，他真的要结婚了
金发的男人就躺在他身边，steve像是天生要将那一贯深情献祭给他一样，他记得bucky自己都不记得的幼年时无意间对他的帮助，记忆再将他美化，他对他好的无以复加，像供奉一座活着的神灵
他用尾指无意识的勾住他的金发，steve蓝色的双眼像海底的深渊，bucky觉得这时候应该问那句俗不可耐的话，他要问，“steve,你是爱我的么，爱我什么呢”
steve抓过他在他发梢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一下一下轻轻的吻，声线低沉的像刻意的引诱，他说:“我爱你的眼睛，你的嘴唇，你的过去，还有经过我时你脚下的路”
蓝楹花树从情话背后的路灯中的窗外伸展出来，占据着视线，投出一片黯淡的紫罗兰色的光线，细微的风吹动灰色的窗帘一抖一抖的，bucky有片刻的失神，这时他理应献上一个吻，可他愣住了，也许是那讨人厌的光线，他在steve的蓝眼睛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薄荷绿，讨人厌的，没法处理的薄荷绿
所幸这段感情里steve从来都是个不需要回应的人，他无视他的怔忡，向他凑近一些，带动灰色丝绒毛毯掀起一波海浪搬的褶皱，昏黄的光线坠饰了他眼里的狂热，他们几乎鼻尖触着鼻尖，他小声说话，像是诉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bucky,我没有想到你会同意”，steve用右手牵制住他的后颈，有莫名的掌控意味，“我求了多少次婚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几乎打从再遇见开始，有时候我甚至以为你不会答应我了”
从bucky的角度看的见他眼里哀拗的星火，那火光让他突然有些难过，他配合的小声回问道，“那你开心么”
steve有些干燥的唇贴上他的眉间，他听见他喟叹
“从未如此开心过”
那一刹那语言像是绳索勒住他许久不曾有感知的心脏，
就好像他心里有个暗伏的擂台，爱与邪恶永远不上擂台就永远不分胜负，而他从没这样惨败过，他将自己整个藏进steve怀里，佯装困倦的样子，可那句本应顺理成章的"我也爱你"，不知怎么就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
时间的流速前所未有的缓慢，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他在steve怀里迟钝的想着loki，想他对情爱的惊惧，是不是暗示着一种迷恋，像是手心有一块很小的碎玻璃，他一边念着保护神的名字，一边却自己握紧了手
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来，拿了藏在包里的香烟和打火机，这是steve从未知晓的领域，这段时间他迷恋于薄荷烟，像一个不该想起的人
阳台的蓝楹花像一场郁郁葱葱的蓝色告别，他点燃烟，撑在围栏上向下看时，看见了loki
甚至很难说他是知道他会出现才走向了阳台，还是一无所知的重逢在这里，总之他疲于讶异，loki的绿眼睛像是湿漉漉的小石块，晚风卷起他黑色的卷发，他看起来异常的苍白，显得眼尾的红晕异常耀眼，他看起来像初遇时一样的美，像一株凋谢前的鸢尾
此刻的bucky甚至沉溺在他的色彩中，他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的转不开眼，直到贴着衣兜的手机震动才如梦初醒，他接起电话，风卷着loki的呼吸随着电流发出一些冷色的声响，他看着他举着手机看向自己，他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恳切，他想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可他只是像一朵摇摇欲坠的花裹在黑大衣里出现在他的阳台下，他的天真都储存起来为了感知被伤害时的强烈阵痛
bucky说，“好”
楼下男人的眼睛像是迅速枯萎的蝴蝶翅膀，他垂下手，bucky看见有液体润泽了他绿色的眼眸又坠下，他的脸像一整个梅雨中的晚秋
loki想，原来一个字也可以是一把刀
他再次将电话放在耳边，努力稳住声音对他说
“you're the worst thing ever happen to me”
蓝楹花占据着大片天空，花瓣划过loki的卷发潜伏在他衣领，路灯下粉色的、红色的九重葛花似乎有点无精打采。 bucky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所谓翻车、沉船和惊马的险境。他能感觉得到雷暴的存在，可他此刻是沉静的，那句面对steve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话安然的和蓝色的花瓣一起悄然而下，他说
“我爱你，loki”
bucky是擅长用情感制衡情感的人，像某种打擂游戏，只不过将金币换做喜欢，人的喜欢不值钱，他有很多很多的喜欢
爱上某个人这种事他处理不来，他很怕那个制衡中沉湎的恶魔醒来，把他们双双拖进地狱，他没有准备好做那样的牺牲，仿佛那些缺失的痛永远无法被填充，它们是撕开他假装正常的人生的一把刀，一把剑，是潜伏在温情生活背后的一道不定时的闪电，他尽量让其驯服，却不知何时它就会突然闪现，所以他没打算面对它们，所以每一句我爱你都是告别
loki已经走了，风卷着蓝色花瓣将他送出晚巷，也许就这样送出了bucky的人生也不一定
他将烟头摁灭在护栏上，转过身时，看见了steve，他的脸像是他不熟悉的另一个人，他面无表情的站在玻璃门后，像是刚刚从冰库取出的冰雕
他不再像烈日炎炎的夏日，这一刻他是像惊雷、是沉船和惊马，像另一个一个看透人心的，bucky并不熟悉的隐形人
评论(1)